【猫片】红子
管家把红子的饭盆放在小窝旁，对柜子上喊：“妹妹啊，来吃饭了。”
没反应。兵头的卧室里也不见她，花园甚小，窗户外没有她的迹象。管家转身，右小腿后一沉，像裹了小毛毯。红子的耳朵挨在管家裤腿上，四只爪爪顺势踏在管家灰拖鞋上。
“怎么不吃饭呢？”
管家准备把她抱下来，红子在干净的地上翻出肚皮。
“唉，女孩子还是爱美。”
梳子在红子肚子上轻柔地破开埋藏的毛结。红子抬起下巴，梳子从善如流，然后是背部，不可轻忽的尾巴。管家托着她的下颌挠挠，手掌感觉她的头部放松的重量。梳子仿佛沾满五月晴日下午的云，红子已在管家膝上睡着。
兵头进门，自脱了外套和帽子挂好。最近管家多了一个需要服侍的，她在饭点前总要梳梳毛，两宗大事叠加工作量非同小可，兵头不愿跟一只猫计较。
红子听见兵头进门，遁入饭厅门后，一眼看不到的地方。管家把梳下的毛球丢进垃圾桶，解下沾满毛的围裙，洗手布菜。红子闻见香气，门背后发出轻柔的喵声。
兵头问管家：“她还没吃饭？”
管家说：“早就盛好了，先梳了毛。”一面把红子抱到另一边。
红子看了自己的饭盆，转身向兵头这边端端正正坐下，尾巴遮住两只前爪，不吃不动也不叫。管家叹气，替她把饭端到兵头桌下。红子走过来，低头吃她的小份食。
饭后兵头看报纸，管家坐在另设的桌椅后记账本。兵头边剪报边问道：
“井田，你老是把猫叫做妹妹啊，妹儿的，为什么？”
“哈哈哈，一把年纪老头子这么叫，是有点肉麻。”
“我只是好奇。”
“都说女人像猫，糟老头子我当年还能折腾的时候，就有过跟这个小家伙一样的小女朋友，她的小名就叫妹妹。头发老是不听话，人也野，她的手啊，又软又不规矩。这么多年了，总觉得她从未离开我左右。家里的梳子有时莫名不见，我就给她再买一把。”
兵头无意引动管家伤心事，又不可解，故沉默。
“不过这个小的，”管家指指靠垫上的红子，“跟她还是不太一样。很多事啊，似是而非，说不清楚。”
兵头因见管家理账，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“前几天我衣柜里为什么突然多了几身女装？”
“有人要穿啊。”
“我又没有女朋友。”
“这种事儿您听我的准没错，别等到我这个时候再后悔。”
红子的耳朵抽动，兵头抬手搓搓她耳尖上的绒毛。
门外邮差的自行车铃声响，管家去开邮箱。
兵头问：“从老家寄来的吗？”
管家微笑：“寄给我的。真的白天莫说人，说就来了。”
兵头意外，“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人？”
“是啊。”
“你不是说她已经……”
“她丈夫两年前去世，我们才又开始联系。”
兵头不想再说什么了。
“信里还有她的近照，您要看看吗？”
“您珍藏着吧。”
晚些时候兵头泡在浴缸里出神许久，回头看到门外人影，以为是管家，便说：
“帮我把卧室桌上的红酒拿进来。”
人影荡开。片刻浴室门打开一个缝，红酒瓶和酒杯放在浴室地上。兵头皱眉，好歹拿个托盘放着，井田最近真有些倚老卖老了。
门外一只纤长白手拉上门，裙摆溜进兵头的卧室。兵头擦着头发回到卧室，把杯瓶放回桌面，红子在他枕头上蜷卧。兵头关严衣柜门，坐在床边，另拉了一个靠垫枕着胳膊。神思松落的兵头很快闭上眼睛，红子的碧眼儿看定他睡熟，跳下地走回自己的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