绘理让手机铃声一惊,滚下床沿,小腿下压着的手机震动不休。她的眼皮裂开一点,看见屏幕上野立的名字。
“干嘛?”
“时差还没倒过来?”
“刚眯了不到三小时,明天上班再跟你算账,我要睡了。”
“没喝酒吧。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就好,衣服别换了,现在马上到我家来。”
“不去。”
“快点,时间不等人。”
绘理已被推到睡眠的门外,只好扎进洗手池抹一把脸,边骂边出门,跌跌撞撞碰进出租车。
野立应声打开自家房门,绘理一双眼皮再度焊牢。野立拉近绘理,抓住她的肩膀,推她走进卧室。
“还有十五分钟,够了。”
绘理嘴里音节松弛:
“好像不够吧。”
野立把一管冰凉金属物件塞进绘理的右手,拧她的脸,绘理稍微清醒。野立蹲下分开她的膝盖,握紧她的脚踝。绘理的视野突然抬高,野立走了几步停在大衣柜前,对脖子上的绘理说:
“拜托你了壮士,打开上面的柜子喷一下。”
柜门里三四只蟑螂触须抖动,爬动声不断。绘理脸皮不动,杀虫剂足足喷了五秒。野立说:
“再帮我把最下面的黑色文件夹拿出来。”
绘理把黑文件夹扔到床上,野立慢慢放下她。亚麻布床单和被子瞬间吸住绘理,野立手掌盖住她缠在被子外的膝盖,说:
“别急着睡,待会儿有人要来。”
“滚开,你这个怕蟑螂的娘炮。”
绘理压在枕边的嘴唇像半颗李子。野立正伸手去捏,门铃响了。
森冈把风吕敷里包的两瓶酒递给野立。野立解开布结,一手捧一瓶,左右狠狠亲了两口。
“升官了也不拿好点的酒来。”
“还不是个秘书。”
“要看给谁当秘书。”
野立转向卧室曼声喊道:
“绘理子,这两瓶波旁威士忌,你再不起来,我一定给你留着,一口也不喝。”
森冈与野立耐心地听着脚步声走近。绘理揉揉头发,笑着去抱森冈。
“pipi你出息啦。”
森冈的鼻子让碎发弄得发痒,绘理困得下巴搁在森冈肩后。森冈眼睛看向野立,问绘理:
“昨天休完假回来的?”
“嗯。”
“最后决定去了巴西还是冰岛啊?”
“里约。”
绘理口齿缠绵,森冈不得不扶住她。
“这睡衣质感不错,哪个牌子的?回头我给我女朋友买一身。”
野立说:
“你现在的收入这样的买十身都不用眨眼。”
“且不说没那闲钱,就是有,她也不让我这么花。”
三人在长沙发上坐下,绘理歪在靠枕上听他们说话。
“pipi,你这新上司也真够呛的。”
“当年在警校我还暗自庆幸这个人没在警队里混,以后碰不着。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他调到关西的学校去,全校学生跟过新年一样。”
“当时我大阪的熟人说系里的教授名单上确实有他的名字,但从没见他上过课。其实他上哪儿去了?”
“这个我迟早会知道。他疑心重,以前从来不用秘书,这次居然挑中我,头一个礼拜我就是提着头过的。昨天他果然给我设了个坎儿。”
“我去拿杯子,边喝边说。”
野立拿来三只玻璃广口杯,森冈倒酒,冰块浮起。
“他让我去除掉他的一个心腹。那个人为他卖命二十多年,替他干了不少脏活。要是没有那个人,我上司到不了现在这步。”
“功高震主。”
森冈摇头。
“那个人根本不在警界,所有的事情全做在暗面。”
“养了二十多年,说宰就宰,又立一桩大功。这种事他干得出来。”
“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。那个人似乎想把多年来掌握的一切全抖出来,让他身败名裂。他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,当场捏断手里的毛笔。”
“这个心腹敢背叛他,也不简单。”
绘里呼吸平稳,缓缓睁开眼睛。森冈把第三杯威士忌放进她手掌。
野立举起杯子,边问:
“他的心腹是个女的吗?”
“不是。他至今未婚,也没有任何绯闻。”
“该不会……”
森冈擦掉杯沿的水滴。
“他们是恋人。我来找你们,一来别人我信不过,二呢,这个人跟我们仨还有点渊源。”
野立和绘理一横一竖两双眼睛同时看向森冈。森冈问野立:
“当年的入学名册你找到了没有?”
野立起身回卧室,拿了刚才的黑色文件夹递给森冈,挤开绘理的腿坐进原位。
森冈翻到一张名单,指着其中一个名字。
“还记得这个人吗?”
绘理一脚蹬开野立,凑近发黄的纸。
“是不是理论课坐你七点钟方向,黑又瘦的那个?”
“好记性。”
“全班只有他没过体检,我还替他觉得遗憾。”
“你再想想当时招收学员的总负责人是谁。”
野立的腿侧又挨了一踹,绘理借势正坐,露出猎人的神色。森冈见状知道有九成把握,继续说:
“他已经收到消息潜逃了,剩下的事情我们得收拾收拾。”
“怎么收拾?”
森冈从外套内袋中摸出一张纸,上面写着一个地址。
“这是他们的接头地点。”
野立说:
“哦,这家酒吧不错,我去过一次。妹子都漂亮,可惜她们对男人不感兴趣。”
绘理想一会说:
“好像岩井常常去那里泡汉子。”
森冈压低声音:“这件事只能由我们三个人完成,不得假手他人。”
绘理说:“你换个发型,再减十斤,配野立刚刚好。”
野立站到森冈背后搭他的肩膀。
“不用怎么收拾也行,说明咱俩是真爱。”
“你们别忘了我是秘书啊,跟着上司行动是工作。野立你想找个好看点的,倒也不难。”
森冈笑着看绘理,突然双膝跪地,立身说道:
“大泽绘理子,日本警界男人中的男人,我森冈博的命,托付给您了。”
绘理还没开口,野立抢先问道:
“要演多久?”
森冈的鼻子贴在地上,声音闷响:
“我已经帮你们请了带薪假,2.5倍薪水。事成之后包你们升官。”
“好!”
绘理说:“等等!”
森冈已站直,拨了一个号码,吩咐对方现在过来。
“你的戏服在路上了,绘理子。随你挑,全报销。”
“没一个好东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