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筛查完了?”
“好家伙,抽了我快一盆血,足足在医院呆了五天,好在护士妹妹够可爱,早知道多赖一阵。”
“知足吧。要真有什么事,有你躺的时候。”
“小爷我命大。”
“福岛怎么样?”
“劫后无余生。”
绘理没有再问。野立的任务只有高层知道内情,对旁人须守口如瓶。
“你放心吧,”野立看向窗外绿得发苦的阔叶,“等我升了官,继续罩你还有那帮没用的家伙。”
车顶太阳烈,西装里的野立扭大冷气。绘理右转,手肘从雪纺袖子里落出,野立正要嘲笑她穿浅粉色,绘理的手握住换挡杆,无名指上新戴着一枚戒指。
“这次要演谁的老婆?”
“我没卧底。”
“那这戒指怎么回事?”
绘理盯着红灯倒计时,说:
“订婚戒指。”
野立忽然停止出汗。冷气弥散,绘理伸手抚平衣袖,说:
“要不是你硬拉着我去应酬,估计现在我跟他还不认识,不会去了一趟福岛就忘了吧。”
野立听见自己问:
“什么时候结婚?”
“办完这个案子。”
红灯秒数未完,绘理的手仍放在换挡杆上。但愿这是个大案重案,多缠她一会是一会。野立想着,司机的双手已牢牢握住方向盘。
绘理停妥,下车关门,野立解开安全带,手无意碰到换挡杆。皮把手久浸绘理的香水味,野立偷偷闻一下自己的手。单面玻璃遮挡,绘理背对车站在外面。
案件清澈见底,女惯犯偷了一架梧桐古琴,现正住在一个富商宅中。绘理收拾桌面,归拢文件,野立竭力当做没看到她的戒指。
“艺高人胆大,午夜行窃穿红的。”
照片上的女子红衣,红面纱遮住大半张脸,双眼斜瞥。
“连住处都不打算隐瞒。”
“难得人家盛情,不如登门拜访去。”
“我得回去换身帅一点的,搞不好她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主动投案。”
绘理双目含笑,没有一丝怨怼。
野立觉得衬衫已湿得贴在背上。
下班后绘理在停车场准备开车门,手臂让人拉住,野立力气不小,把她转向自己。
“我们得谈谈。”
“谈什么?”
“水母酒吧,老位置等你。”
“今天不行,我有约。”
“你说个时间,我去你家。”
绘理掰开他的手。
“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。”
“衣服不错。”
绘理挑眉,“谢谢啊,他也这么说。”
野立抬起下巴,“你家的钥匙我这儿还有。”
绘理说:“就留在你那儿吧,我换了锁,很快要搬走了。”
真应该呆在医院。野立走出停车场,心中郁沸不止,一脚踢向消防栓,正中大拇趾,疼痛像蒙灰般温吞。野立觉得衣袖被拉了一下,烦躁地回头。
一个约五岁的女孩牵着野立袖子上的纽扣,低头看她散在地上的鞋带。野立蹲下,替她系上两个蝴蝶结。女孩轻轻晃鞋头,小小白运动鞋上红鞋带弹动。她向野立说谢谢。
野立心情稍霁,问她:
“鞋带真漂亮,是谁帮你换的?”
“奶奶给我织的。”
“奶奶在哪儿啊?”
“在家里。”
“一个人跑出来很危险的,那边那个穿蓝色制服戴帽子的哥哥看到没有?要是迷路了,可以让他送你回家。”
“没关系,我认得路。我要去幼儿园门口等小信,他说他要来看我。”
野立莞尔。
女孩踮脚在野立腮边亲了一口。
野立的时间突然宽松,决定不马上去吃饭,跟着脚踏上公园圆石小径。外套已如热铁皮,领带似钢箍,野立把外套和领带撕下来扔到灌木丛顶。乔木浓叶如油看得野立解不了闷,所幸风穿叶而至,野立坐下,解开衣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