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个人吃完饭,老黄收拾桌面,因要赶凌晨两点的飞机,袁朗回办公室小睡,佟莉想冲咖啡,发现咖啡机前有四个印字母的白马克杯,她拿了一个,上面有大写字母“T”。
朱杏闻见咖啡香,享受地叹气。
“咖啡香气永远比咖啡迷人。”
佟莉笑,其实只是最普通速溶咖啡。桌上一排各式咖啡豆,来自各个产地。沙发软度正好,佟莉把手肘埋进垫子,又想起以前的公寓还没收拾,月底前要把东西搬过来,不知道地方够不够。
“莉,来帮个忙。”老黄在厨房喊。
佟莉快步走过去。
老黄左臂顶着一摞碗,双手抱着玻璃坛子,佟莉把碗扶正,逐个放进碗柜。坛子里满满泡着萝卜和几个鲜红辣椒。地板上没什么油烟,角落有片蒜皮,佟莉拾起。老黄说:
“你住进门左手边第二个房间,我隔壁。老袁睡办公室,朱杏最牛,是厅长。”
那就是住客厅,难怪沙发上枕头靠垫和毯子俱全。
“她住惯了大房间,客厅空气比较好。我们每天早上得帮她重新盖被子,老袁最粗鲁,捡起来就蒙她脸上。”
两人在厨房里聊一会,佟莉去把自己的箱子推进房间,一点柚子香味不知从哪里发出,木床木柜皆朴素结实,蓝棉布寝具半新不旧,洗得干干净净。靠窗木桌上有笔筒,纸。佟莉看一眼有点起毛的柔软枕套,想起还有任务,回到客厅喝咖啡提神。
沙发已展平成一张床,朱杏卧在一侧,佟莉端着杯子坐到另一侧。
城市夜灯多,窗外没有黑透,比起室内仍暗许多。佟莉想起张天德,鼻端似还闻到他的血,他的汗,他喜欢吃的糖。他们只吻过两次,第二次是他牺牲前,弥留时。
什么都来不及给他。
以后佟莉总背对着男友入睡,有时朦胧间男友似乎在后面抱住她,佟莉有些愧疚,任他缠绵,从不睁开眼睛。
他两周没有联系佟莉。佟莉给他发了四个字“我搬家了”,已读不回。佟莉和他都不太过问对方的事,因此关系维系下去,也因此断得不太尴尬。
若要断的话。
刚才的柚子味有点像他平时用的佛手柑。
朱杏睡成“大”字,毯子翻开,嘴朝天大张,佟莉轻轻拉出她身下的毯子替她盖好,被朱杏握住手贴在脸下,佟莉过一会才托住她的脸,慢慢收回手。
办公室门打开,袁朗打扮成寻常旅客,佟莉刚收拾好行李,见状点头。
两人出发,袁朗开车。系安全带时佟莉摸到上面一根扁扁发夹,不知是谁不甘心,偷偷别上去的。
袁朗问:
“不介意我抽烟吧?”
“不介意。”反正车窗一直开着。
“打火机在你那边,递给我。”
路口转红灯,袁朗瞥一眼副驾,同伴神色清明毫无倦意,短鬓角下面头皮白皙,随她转头泛着一点光。
“多久没碰枪了?”
“退伍后几乎没拿过。”
“市里有好几个靶场,可以去过过瘾。”
佟莉去过一次,打了几发,觉得没滋味,再没去过。
“平时工作挺累的,难得休息就什么也不想干了。”
“坐办公室的脑袋发油,屁股生锈,所以去健身房平衡一下。你们下班后就这么呆着?”
佟莉想了想,上次出去玩还是退役时和队友们去自驾游,所有男人都哭了。她老实答:
“还真的不太去玩。”
“退了这些年,还是一板一眼的。”
佟莉本想问副驾安全带上的发夹主人是他什么人,还是忍住。
袁朗笑。
“你不是第一个坐我副驾的女人。”
想必也不是。佟莉觉得再问他也不会有答案,故只点头。
“后备箱里有一个黑色手提袋,下车的时候带上。”
“好。”